韩砺敷衍着应了,趁着他在此处安排,复又出了后衙,去往前衙。
宋妙在楼务司中耽搁了半天,等誊抄好了存档的契书副本出来,早过了和韩砺约定的时间。
她匆匆出来,果然见对方在原本商量好的地方站着,忙上前打了个招呼,又歉声道:“出了点意外,耽搁了不少时间,劳烦韩公子久等。”
韩砺便道:“不着急,衙门点人也要时间。”
又问道:“事情办妥了吗?”
宋妙正等他这一句。
她摇头道:“没有办妥,遇得一件奇事,楼务司的官爷叫我先去同买家商量,还说要是商量不好,就要上衙门打官司了。”
“幸而眼下有韩公子在此处,劳烦问一问,要是有那么一个人,他昨日死了,死得甚透,衙门已是出了验确文书,那这人死后签字画押的文书,算不算数的?”
明明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,韩砺却是立刻反应过来,回道:“你家宅子买卖文书的日子不对?”
宋妙点了点头,先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,复又将自己誊抄的文书副本取了出来,一一指给韩砺看,最后道:“敢问韩公子,这官司若是打起来,我有几分胜算?能不能打?”
又道:“我听人提过,太学边上设有律学,常有先生前去讲课,韩公子可有熟人?若有,不知方不方便帮忙引荐一二?”
韩砺把那文书反复翻看,又问了许多问题。
宋妙一一答了。
韩砺想了想,道:“宋摊主若是信得过韩某,不妨把此事交由我来解决,快则三五日,慢则七八天,便会有个结果。”
宋妙听得一愣,复又一笑,道:“我若连韩公子都信不过,还有谁人人品能信?”
又道:“若能不打官司,当真谢天谢地——我家中境况,公子尽知,实在无钱,也没那功夫。”
说到此处,她双手合十,轻轻一拜做礼,复又问道:“大恩实在难言谢,韩公子帮着出这样大力,我当如何回报才好?”
韩砺闻言,却不说什么“事情还未办好”
“犹未可知”
“日后再说”
等等话语,只答道:“若说回报,早上已是问了——宋摊主,我这几日借住舍下,想要搭个伙,也不用单做,只辛苦帮着添两个菜就好,不知方不方便的?”
这样好人要搭伙,这样好事,便是不方便也要方便,更何况只是举手之劳。
宋妙一口就应了。
而那韩砺拿了她手中各色文书抄本,只说自己要晚些回去,今晚不必备自己的饭菜,另给宋妙安排了一人跟着,自往后衙去了。
宋妙出了衙门,仰头一看,天边阴沉沉的,天色深暗,又渐渐起了风,像是将要有雨。
即便被冷风吹着,又见那天阴,她的心情却仍旧很好。
不过七八天,有什么不能等的?
哪怕这韩公子最后解决不了,原本的计划,仍旧可以用,并没有耽误一点。
宋妙往回走,一边朝路边看。
恩人说他想搭伙,但晚上又不回来吃饭。
大恩虽然不言谢,还是得做点什么,表表心意的吧?
但她一路走,或许是天气不好,又大下午了,不少摊贩都急着收摊回家,也没见到什么东西好买,倒是路过粮铺的时候,见那门口正把木招牌往里头收。
宋妙一眼就看到了写在最后的莜麦和雀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