狱卒们听见了。
但他们只是更加麻木地站着岗,眼观鼻,鼻观心,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。
在他们看来,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将军骂得越凶,似乎就越能反衬出禾吉将军的手段高明,权势滔天。
只是,这牢里原本关押的其他犯人,却无辜遭了殃。
禾吉大概是嫌他们听到了某些不该听到的东西。
于是那些人,无论之前犯的是泼天大罪还是鸡毛蒜皮的小事,全都被悄无声息地拖了出去。
然后,再也没有回来。
自那以后,这偌大的监牢底层,除了偶尔巡逻的狱卒脚步声,就只剩下周云礼一个人。
以及他那日复一日,仿佛永无止境的咒骂声。
这天。
沉重的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,被从外面缓缓推开。
几个神情肃然的狱卒,簇拥着一个身穿华贵锦袍,面色红润,神态倨傲的中年人,走了进来。
来人,正是禾吉。
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,仿佛只是处理完公务,顺道路过,来看看自己精心圈养起来的猎物,是否还活着。
周云礼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,一看到禾吉那张肥腻而令人憎恶的脸,下意识地就想张开嘴。
那些浸满了血泪和怨毒的熟悉咒骂,已经翻滚到了嘴边。
禾吉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,抢先一步开了口。
他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,甚至还刻意微微弯下腰,凑近了一些,用一种近乎亲昵的语气,仿佛在跟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闲聊。
“周少将军,骂了一个月,嗓子……还好吗?”
他的声音不高,甚至可以说得上温和,却带着毫不掩饰的、刀锋般的嘲讽。
“看你这精神头,倒还算不错。”
禾吉上下打量着形容枯槁,衣衫褴褛的周云礼,满意地点点头。
“说实话,本将军起初还真有些担心,怕你熬不住这牢狱之苦呢。”
周云礼死死瞪着他,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几乎要崩碎开来。
禾吉却像是完全没看见他眼中那足以杀死人的目光,自顾自地继续说道,语气轻松得如同在谈论今天的天气。
“对了,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。”
他慢条斯理地伸出手,抚平了自己那光滑如新的锦袍衣袖上,一道根本不存在的褶皱。